(本文虚构 如有雷同 纯属巧合 请勿对号入座)
盛夏的夜,几乎和白天一样地热气逼人。
只是,喧哗退去,偌大的房子有些空旷,空气中夹杂着苍凉。
他喜欢这样的夜晚,坐拥着无边的寂静。台灯柔和的亮洒落一桌,像铺上一层银色的台布。空调机吹出淡淡的冷气,嗡嗡的响声如同有节奏的轻音乐。这声音,于他是幽静中的天籁,在飘渺中感受到真实的存在。
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。习惯了这个时候,这种环境中做自己喜欢的事。比如写点自己喜欢写的东西,随笔、散文、杂谈等等。文字如同清流汨汨涌向笔端,落在纸上像一个个跳动的精灵。他一直固执地用手写。要的就是这种感觉。
可今晚,此时,思路似乎凝固,呆坐着像一个木头人,脑子里的记忆如同自来水被龙头紧紧拧住。
越是想忘记,越是驱之不去。白天的不愉快一幕一幕地在眼前浮现。
一个饭局,同学聚会。
有人策划了好久。不是AA制,只带嘴巴,只是为了见个面,聊聊天,叙叙同窗之情,不为别的。好事啊!响应者众。
只有他,一开始就有些犹豫。许多同学多年不见,这是个机会。但是见了面,肯定会聊起各人的情况,而他又有些自卑,觉得混得不怎么样,怕丢面子,尴尬。不管怎样,虚荣心总还是有一点的。同学当中,有不少的春风得意,进入仕途的当上了“长”,从事科研的晋了职,经商的是身价不菲的大老板,而他只是机关一个水里屙尿不响的普通科员。人比人,气死人,他怕比。而经不起连番轰炸的邀请甚至是“胁迫”,他才不再作无谓的挣扎,硬着头皮答应下来。
富丽堂皇的大酒店,豪华的大包厢。仅那张大圆桌可以坐下30来个人,对面讲话,恐怕还得扯起喉咙吼。他走进去,如同刘姥姥见大观园似的,两眼不知道从哪里看。
这才发现同学已经来了不少。这不,胖坨、瘦猴、长子还有班花西施等等,相谈正欢。见到他进来了,纷纷打招呼。上学时住在他上铺的胖坨,那时他总担心床垮下来会把他压死。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,一把把他抱起:“压不死的你来了!”逗来一屋的笑声。
毕竟是多年同学,见面随意亲切。仿佛回到了青涩年代。他这才觉得自己不来会后悔。
“上桌啦!”发起人一声喊起,大家走向餐桌。
餐桌文化,座次有讲究。同学聚会,虽然没有摆水席牌,但谁坐谁位,不说自明。他知趣地坐在远离中心的位子,热闹的那一堆,那是有头面的。有权,有名,有钱,有影响。别人没说什么,他自感形秽,不想去凑那个热闹。
大菜,名酒,不说奢华,的确大方。作东的是瘦猴,这次费用全部包干。过去瘦得一把筋,好像风都可以吹起。如今还是一样的干扁,只是无肉的脸上有了油光。据说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。坐在主宾位上的长子,已经当了局长。拍着瘦猴的肩膀说:“开席了,你先得讲几句吧!”
干咳几声后,瘦猴站起来,举起酒杯说:“同学一场,多年不见。今日感谢赏脸,只叙友情,干杯!”一口就干了。
酒不是个好东西,可餐桌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。这么好的酒,这么好的菜,多年不见的同学,怎么喝都可以,杯杯都有道理。一起干三杯之后,各人就自选动作。喝着喝着,话匣子就关不住,吼的,叫的,唱的,悉数登场。
喧嚣中,当局长的长子站了起来,有风度地把举起的双手往下压压,提高了嗓门说:“我说呀,大家不要光顾着喝酒。同学见个面也不容易,很多人的现状不了解。不如就这个机会,各自介绍一下自己?”
“好啊!”大家异口同声。“你先说!”大家要求。
长子清清嗓子,这是作报告前的例行习惯。“我嘛,拼搏了这么多年,还只当一个小小的局长。不过,掌管着百十号人。组织上正征求意见,说要让我挑更重的担子呢。”看起来的自谦,却掩饰不住的得意。作为同学中的翘楚,他有骄傲的资本。不过,读书时并不怎样,发展到今天,多少有点意外。
轮到瘦猴了,看起来有些醉意,说话有点打哆嗦:“我只赚了几个钱,别的不好说,钱的事好说。”一听就是摆阔,当初的木讷,如今精明如此,也是令人想不到。
当年的校花西施,年纪轻轻当了副教授,喝了几杯酒脸艳若桃花。“我只是个教书匠,没说的。”话是这么说,也听出不无得意。
一个个次第来。听着听着,后来的发展都与当初的喜欢有关。长子那时想当班干部,如今当了局长。瘦猴那时是财迷,如今赚个盆满钵满。胖坨喜欢钻研,如今申请了几个专利。校花西施,当初仰慕教授,如今夙愿已成。
一派祥和,娓娓道来,都是好事,掌声如潮。
说得差不多了,这才好像记起坐在一边的他。“该你说了”催促声声,他益发惶恐不安。别人都有料,他却太平凡,如同沙漠里的一粒沙子,毫不起眼。文字上也只是一种爱好。说什么呢,浑身不自在,抓耳挠腮,那样子肯定难看。
人,似乎都有窥视别人秘密的欲望。他的情况还是有人知道一些,不算潦倒,确实一般。执著文字,并无建树。不过,他亲口说出来还是不一样。
站起来脚有些发软,说话吞吞吐吐。“我只是混日子,无颜,愧对同学”。一脸的内疚,自责,如同犯错误的小学生。尽管这样,有人还是不放过他:“听说你钟情文学创作,一定有所建树。说说看。”到了这个份上,他只有解释,“自己确实喜爱,但收获不大,有些小文章发表在小报上。结集出了书,是自费的,卖不出去,亏了。”面红耳赤,头低得差不多要钻到裤裆里。
他一下成了议论的热点。
“你不是一直就喜欢文学吗?既然这样,怎么还喜欢?”
“你出书,我出钱,卖不出去不要紧。”
“别再写那个捞什子了,何况你只写得这样,就是写得再好又怎样?”
“别再这样了,莫固执。到我公司来,包你赚钱赚得笑呵呵!”
“仕途上的事找我,帮你找人。在这个方面花点时间吧!肯定比你那个喜欢强!”
七嘴八舌。听得出,有人真心帮,有人同情,有人帮他挽惜,有人嘲讽,有人奚落。
他越听越明白,大概意思是之所以混得不好,是因为自己喜欢错了,选择错了。
诸味杂陈,此时他内心有十五只吊桶打水——七上八下。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他希望大家只是关心,而为什么不理解。
其实,类似的事之前也时常发生。只不过给自己的冲击没有今天这么强烈。
家人反对。“一天到晚,就知道写写写,写出个什么名堂?写能当饭吃?别人和你一起进机关,都当上领导了,你还是小干事一个。”
领导不高兴:“多做点实事吧,不要一天到晚老想着写什么。”
几乎四面楚歌。
这一回,更是弄得他几乎无地自容。脸上无光,逃也似地回家,一肚子的不高兴。
静静地想,心烦气躁。句句锥心,如芒在背,同学一个个风光,他却一无所成。尽管开着冷气,热汗还是止不住往外冒。
难道是自己真的喜欢错了?错在哪里?不该有自己的爱好?
如别人所说,一个人的喜欢,成名成家,升官发财,出人头地,这才是正确的?这才是唯一?怎么也想不到别人的成功与自己的喜欢有什么关系。
如他,一地鸡毛,分文不值,白喜欢了。
听人劝,或许现在放弃还来得及。他自信,凭自身的能力,努力一点,不会比别人差,至少不会差太多。
但是,这些又不是他真正喜欢的。
内心的呼唤,自己明白。
一个人活着,要活出自我。做自己喜欢的,应该没有错。
喜欢着自己的喜欢,快乐着自己的快乐。这才是属于自己的。应该与名利无关。只要自己不在乎。
寂寥的夜,他静静地思考,内心波澜起伏。
这才想得通透。正如钱穆先生说:“我们读诗不是为了成为诗人,而是通过欣赏接触到更好的人生,获得诗人的智慧和寻味,也获得一生中无穷的安慰。”也如有人说写作带给我们三重力量,“疗愈心灵,表达思想,成为自己。”这就很好,如此足矣。不要为难自己,凡事不能勉强,萝卜白菜各有所爱,各人有各人的喜欢。自己今生就这样了,且不去管结果。
揉揉发胀的脑门,他拿起了笔,在纸上欢快地写着心中所想,如同敲打着琴键,像传出一串串欢快的音符。
不知不觉中,天色已经发白,树上的鸟儿啁啾。
又一个美好的早晨来到了。
他伸了伸懒腰,顺手推开了窗户,阳光洒满一屋,烦恼清出了房间。
文/蒋勋功
责任编辑:刘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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